酷爱读 > 姝绽芳华 > 第五章 讨情

初夏的夜还带着丝丝凉意,月光洒落下来铺了一地,衬得樊县的城门越发的空寂。

廖文南站起身看向领头的男人,接着把粗布袋里剩下的几个蒸饼都倒在地上的包袱上,一个饼滚在地上,沾了一层土。

看到蒸饼,四周那几波围观的人都有些骚动。

领头的男人看到廖文南的举动,动了动眉毛,知道这狡诈的小子要让自己做抉择。

收了干粮,就得保下她。

但刚才孩子已经吃了饼,这人情早就欠了,只能还。

男人走回来,捡起地上的饼,一共五个,饼虽然不小,一个有碗口大,但掰开了揉碎了也不够这些人分得。

他走回来,拿出一个细长的布袋,从里面掏出一把长刀,扛在肩上。

然后走到一个半人高的石头前,一把劈了下去,石头裂了。

四周一片寂静,这震慑力一点也不比刚才廖文南杀人差。

廖文南眼睛发亮,之前只觉得这男人眼神正,现在才发现他虽然瘦,却一点不弱。

若是吃饱了修养一段时间,绝对是壮士!

这要是搁在以前,她一定要把他收为己用!

此时一些人已经知道讨不得好,其他伙人虽然多的也有十几二十人,但多是些孱弱之辈。即便饿的心里戾气翻涌,却也没人敢从男人手里抢吃食。

大部分人渐渐都退了回去,只有刚才围着廖文南的那伙人还没退走,被廖文南刺伤的人失血太多,又没有食物药材,基本是死路一条,他们必须要个说法。但看着眼前男人的气势底气都不足。

男人走过去,说了句什么,又递了一个饼过去,那些人看了看彼此,接过饼离开了!

果然,乱世里人命抵不过一个饼!

但男人并没有立即回来,又给另外两伙人分别送了一个饼,才回来。

廖文南有些惊讶男人的做法,更多的是羡慕。

这男人就这样拿着蒸饼来回溜达都没人敢打他的主意,她要是有这身本事行走乱世还怕什么!

男人回来把剩下的两个蒸饼分了分,每个人约莫也就分到一口。他们喝了口水把饼一点点的含在嘴里泡胀泡软了才慢慢咽下去,吃的极仔细。

那领头的男人看了眼坐在中间的廖文南,坐下来吃自己分到的那口饼。

廖文南这一天也没有进食,摸了摸肚子没敢说话,低头闭上了眼睛。

很快感觉身旁的妇人悄悄的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,她摩挲了下就知道是一口饼。

廖文南迟疑了下,学着这些人的办法,一点饼一口水的慢慢吃完,竟觉得真的有些饱腹了。

吃了饼,廖文南抱着腿,把头埋起来,手里还是握着那根沾着血的铁钎。

四周不时传来阵阵骚动声,哭喊声,她知道都是那块饼惹来的纷争,却不敢看也不敢细想今晚的事情。

此时她浑身还是紧绷的,这用吃食换来的平安不会长久,她只希冀着赶紧天亮离开这里。

卯初,天灰蒙蒙,一缕晨晖洒满天际,兖州城正门依然岿然不动,侧门开始缓缓打开,或蹲或躺的流民都赶紧站了起来,争抢着往里跑,好像里面有热腾腾的吃食等着他们。

廖文南也随着他们站起身,回身冲抱着孩子的妇人和领头的男人点了点头,瘸着腿往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。

妇人有些惊讶,看向领头男人,男人看了眼廖文南的背影,没有说话,领着大家往樊县城里走。

廖文南腿瘸的厉害,路也走不快,浑身脏兮兮的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凄凉。

谁也不知道她散落的头发下面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。

她其实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,昨晚太紧张,加上第一次亲自与人博弈,腿抽筋的厉害,缓了一晚上已经好的差不多。

她之所以还瘸的厉害,是因为脚疼!她昨晚情急之下把那块小拇指大小的碎银子藏在鞋里了,一开始还好,后来走的多了脚就生疼,更别说与人博弈。

估计这会儿脚已经血肉模糊了。

她还把那块双离鸡心玉佩和两只金步摇贴身放着,用束带缠了起来。

也是她幸运,刚才那个男人遵守承诺,拿了蒸饼护她平安,不然后果不堪设想。

要不是怕暴露自己是女郎,再引来更多的麻烦,她真的很想与那人结交一番,说不定日后会有裨益。

不及多想,廖文南觉得脚实在疼的厉害,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看一下。

查看了一下,虽然疼的厉害,却伤的不太严重,一点皮外伤,从身上扯了一点布随便包扎一下就继续赶路了。

一路上陆陆续续的遇上几波流民,好在此时她的模样看起来比流民还惨,也没有流民肯白费力气搜刮她。

廖文南编了由头,说是答应死去的阿娘寻找失踪在北边战场的阿兄,仅有的一点干粮在城门口被抢劫一空,只能拖着伤体饿着肚子一路北上。

就这样一边卖惨打听方位,一边赶路。

三天来,廖文南已经有些撑不下去了。一路上没有城镇集市无法买吃食,路上遇到一个村庄地里遭灾屋里揭不开锅,她实在饿得撑不下去,敲了一对老夫妇的门,用一根空心银簪子换了碗野菜粥裹腹。

这只空心银簪子是她顺手牵羊继母的,她唯一的银簪子,平时只有偶尔去哪家坐席时才会簪着。廖文南拿来束发的,此时却成了她唯一敢拿出来换吃食的物件儿。

不仅是不舍得,更是不敢,见识了这一路的颠沛流离,她真是怕再次成了别人眼里待宰的肥羊。

好在这户人家是一对憨厚的老夫妇,还允她歇息了一夜。

虽然她没敢睡着,好在是歇了歇脚,有些力气继续赶路。

第三天入夜前,她终于赶到了瑕丘城门前,奈何城门已经关了。

瑕丘乃兖州治所所在,比家乡樊县应要繁华,她都想好今晚入城,在这里买些吃食找间旅舍好好歇息一日。

但,还是晚了一步!

廖文南心里怒火翻腾,恨自己脚程实在太慢,加上连日赶路米水未进,疲乏虚弱,一阵天旋地转后,她能感觉自己摔在了地上。

眼前一阵金光闪烁,心里最后的念头就是,完了!